“嗯,是我的奶奶。”伊安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,她看着兰斯洛特英俊的脸庞,湿润的金发泛着金子般的光辉,水珠吊在他的发丝上,颤颤巍巍的快要掉下来,脸颊上还残留着水珠滑过的痕迹,她才想起来兰斯洛特也淋了雨,衣服湿透了,可是他没有披上干燥的披风来保暖。
“那么,请允许兰斯为伊安打伞,陪同伊安到亲人的墓前祭拜。”兰斯洛特语气诚实的说,乐于助人从来是圣骑士要遵守的美德。
“好的,不过你也要披上披风才可以!”伊安对他眨眨眼,语气俏皮的说。
“兰斯不会拒绝女士的好意。”兰斯洛特微微犹豫了一下答应她,微笑着把伞柄递给伊安,伊安伸手握住了伞柄的一段,手掌碰到了他的手,少女肌肤的温度让兰斯洛特用被烫到一样的速度松了手,伞落到伊安手中。
兰斯洛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她头上的枫叶发饰,似乎有熟悉的影子和红发红眸的少女重合,他心里突然涌上细微的愧疚,稍微沉思着做了一个决定,同时从手镯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,然后从伊安手中接过伞。
“走吧。”
“就在那边。”伊安指了指从她这里看去的第三排的倒数第五个木制十字架,她和兰斯洛特一起走过去,走在兰斯洛特身边,伊安侧头看了看他的肩线,发现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,果然比起男孩子她的身高只是稍微修长了一点。
兰斯洛特忽然侧过脸低头,伊安的目光撞上他苍冰色的眼睛,太突然吓得她差点呆在那。
“冒昧的问一句,伊安明明住在中庭,为什么亲人会下葬在这里?”兰斯洛特虽然觉得自己的提问很不好,但他还是遵循了心里的冲动,他想了解她。
一开始对伊安的印象是中庭有名的绯枪圣武、贤者的学徒,还有和安洁拉关系非常的挚友,然而在这个不符合他和她身份的墓地里再见,却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疑惑。
“一年前我还是住在外庭贫民区的平民而已,如果没有纳亚奶奶收养我,我恐怕会活得更糟,但没多久,外庭暴徒的暴乱夺走了奶奶的生命,我用最后一点财物给奶奶买了墓地下葬,之后坚持了半个月,快要饿死的时候弗伊收养了我。在弗伊那也想过要给奶奶住一个好地方,但是弗伊告诉我,挖开坟墓会打扰死者的安眠。”伊安表情平静的说着近乎悲剧的回忆。
“逝者已经安息,神让苦难和灾厄远离逝者挂念的孩子,就算幸福与美好的生活不会继续,兰斯洛特愿意对神发誓,为伊安阻挡今后的灾厄和苦难,守护伊安的幸福与她纯洁的灵魂。”兰斯洛特尽力安慰伊安,并且作为她的朋友,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守护她。
“谢谢,但是我没有那么脆弱,即使暴风雨蹂躏摧毁了芙雫莎花,但是它在雨后的阳光下会开出更多。”伊安对兰斯洛特这样说,把自己比作芙雫莎。
芙雫莎有三个月的花期,第一个月是白色,第二个月是粉色,第三个月是鲜红,这种花会逐渐变红,象征着成长,就算满树的花朵全都被摘光,开花的三个月内它还会不断长出花苞开出美丽的芙雫莎,于是人们赋予了它另一个意义,耀眼的坚强。
“伊安说的对,伊安是这样充满活力,从外表到心灵都有无法忽视的颜色,时间越久就越能看到你的特别。”兰斯洛特微笑道,在那双湖水般的双眼里,欣赏和笑意在湖面荡起令人心醉的波光。
“没想到纯洁正直的兰斯也会说这么让女孩子心动的话呢。”伊安虽然听得出来兰斯洛特的语气里只有欣赏和诚恳,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这样说,因为心里的那一点点爱慕,为了接近身具圣骑士所有美德,最完美却遥远的他。
“神明在上,兰斯发誓所说都是诚实的赞赏。”兰斯洛特英俊的脸颊掠过一丝红晕,依然满脸诚实的说。
“呵呵,开个玩笑而已。”伊安呵呵笑起来,心里掠过的失落很快不见,反正她也不是很在意。
“兰斯也知道,不过还是没办法让神不知道自己违背信条。”兰斯洛特语气顽皮的说,脸上的笑容自然而放松。
伊安看向兰斯洛特,兰斯洛特也看向伊安,这两个人目光交错,脸上都带着春天阳光般的笑容,他和她的距离又近了一些。
暴雨击打着雨伞,沉甸而密集的重量仿佛一阵斥责,大片的雨水顺着伞边沿滚落在地上,水花带着泥水跳起来,把衣服点上一片又一片的灰。
兰斯洛特和伊安站在墓碑前,伊安半跪在墓前,放下花束,不顾自己的长袍沾上泥水,看着十字架上纳亚奶奶的署名,还有自己刻上的墓志铭‘逝去的人会幸福,她的孩子也会努力让自己幸福。’
生涩的雕刻在现在的她看来是那么奇怪而可笑,连文字都有差错,不过这是那时候的她能做到最好的了。
“我来看你了,纳亚奶奶,我现在过得很好,安洁拉虽然讨厌但是和我很要好,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朋友,他叫兰斯。”伊安缓缓的说,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张皱纹满布的脸,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慈祥的看着她,倾听着她的话语。
“纳亚女士,兰斯洛特。达。阿隆戴特在此向您问好,在下是伊安的朋友,很高兴能认识您的女儿。”兰斯洛特半跪下来,衣服沾上泥水,但他没有顾忌,只是笑容真挚的对着逝者打招呼。
“抱歉不能多陪你一会了,我现在过得很好,更希望奶奶在那边过得更好,所以我和奶奶也许都不会感到寂寞了。”伊安笑容灿烂的对着坟墓说,她不觉得悲伤,因为从生到死是必然的趋势,她相信逝去的人比活着更幸福,所以没有长长的悲伤倾诉,没有泪水和怀念,她只会将快乐告诉亲人,让亲人的灵魂安然睡去,她会铭记躺在这里的人,把纳亚存在自己的心里,与她同在。
兰斯洛特惊讶的看着伊安,也明白伊安的话语和举动都代表着什么,相比他在衣冠冢前哀伤迷茫的样子,伊安的行动才是正确对待逝者的方式,他又凭什么让自己的悲伤和思念去影响那个人呢?她死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安眠,如果她还活着那他有什么必要去诅咒她,这样的自己或许连见到她的资格都没有。
兰斯洛特羞愧的低下头,心里对伊安的愧疚和对伊安不该有的感觉,让他忍不住将这一切说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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